【EC】 您好，兰谢尔先生 第一部 09
第九章
接下来数十个小时，查尔斯的倔强和坚决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适应期是上帝的旨意，是生理决定的繁育乐章，是所有被标记Omega必然的命运，从没有人可以违背。
起初，没有人认为那个从小娇养的伯爵家小少爷会是例外，即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认为，本能发作之后他忍耐不了十分钟，会自己打开暗门。即使他的确足够倔强，也最多能支持两个小时，欲火和信息素会很快耗尽他的体力，让他失去意识，什么也无法阻止。
然而，所有人都低看了他们的小少爷。
当书架墙被撞得轻晃，留守的女佣听到藏书室传来类似幽灵低吟的指甲抓挠的声音，不明情况的仆人甚至私下传言，老书房里关了一个枉死的女巫。
当10小时过去，屋内归于平静，在老管家示意下，仆人们动手撬开暗门的时候。一片带着血肉的指甲从书架墙下的缝隙，扔了出来。
当30个小时过去，没人能理解查尔斯的行为。
这是无谋的反抗。就算他能拒绝被Alpha占有，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Omega被标记之后72个小时，Alpha的信息素在体内调和的阶段，欲望会不断爆炸性发酵。这是生理所决定，如果拒绝，只会被不断堆积的欲望和信息素，持续推高体温，烧坏大脑和内脏！
疯狂，或者死亡，这是唯二的结局。
查尔斯知道这些，可他就是执意这么做！
“这孩子疯了……”莎伦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她紧拧着手腕，不安地转头，似乎想要寻找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
“怎么办？如果他这样死了，威彻斯特伯爵家的声誉……”
“安排夫人休息，她太累了！”
截断莎伦令人烦躁的声音，艾瑞克不想和这个女人计较，甚至不想再同她说一句话，至少现在不想！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个封闭的房间上。
呻吟和喘息透过下端缝隙渗出，鲜血和信息素，死与性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房间。
那种并不陌生的味道，让他想起机枪炮弹的尖啸，血肉涂抹的战场。女性轻笑着，她的面容在逆光的晨曦中看不清晰，她的发丝散发着包含着阳光的海岛棉的气息，拂过他的脸。
“艾瑞克，我们在加拿大见。”她说。
不再犹豫，艾瑞克再度下了决断。
“罗伯特，去准备抑制剂，就是现在！”
“先生，你真的愿意这样做！”老管家的脸被“震惊”覆盖，“通常Alpha可不会在本能期给Omega使用抑制剂。那会毁掉这一次受孕的几率，甚至可能破坏你们已经完成的结合！”
是的，本能期本是上帝赋予Alpha的权益，让一个Omega彻底属于他，孕育头胎子嗣的大好机会。通常，没有Alpha会容忍Omega在本能期抗拒自己。而且上帝知道他多么期待自己的孩子，他和查尔斯的孩子！
可是……他不能容忍查尔斯不属于他，更不能容忍查尔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对不起，孩子。他在心里道歉，这次只能委屈你了。
叮嘱老管家立刻行动，艾瑞克脱下外套，卷起双手的衬衫袖子。
“哦，忠诚的罗伯特。我可不是‘通常’的Alpha！”
他弯下腰，像个劳动阶层的工人那样，趴在会客厅的地毯上。他一定吓坏了留下的仆人，听到身后不自然的声音，艾瑞克想。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趴在地毯上，脸朝向书架墙下狭窄的空隙。
“查尔斯……查尔斯……”他轻声呼唤着，不愿抬高声音，给不确定的局面再增添风险。
没有回应，没有熟悉的身影，缝隙那一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鲜血和信息素的气息更加浓郁。
“……查尔斯……查尔斯……”在一无所有的年代，艾瑞克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耐心，他保持最和善诚恳的语调，持续呼唤。
终于他看见一部分手指，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碰撞的淤青上叠着涌血的齿痕，齿痕中间嵌着染血的玻璃碎片。贝壳般光洁小巧的指甲不知去向，他曾吻过的圆润指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血团。
竭力掩饰声音里的悸动，艾瑞克努力保持一种平稳和蔼而诚恳的语气：“查尔斯，让我进去。我会为你注射抑制剂，包扎伤口。我保证绝不碰你！”
将抑制剂放在缝隙前，让它清晰可见。
手指细微搐动，在地板留下淡红印记。
“对不起，查尔斯，我向你道歉。是我造成了这一切，至少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加重了语气。
“查尔斯，你知道这样下去是什么结果。”
“你——真的想借着死亡逃开吗！”
“…………”
“不！”不知不觉丢开顾忌，艾瑞克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着意料之外的热切。
去他娘的谨慎！去他娘的步步为营，字斟句酌！他不是在算计对手！是在挽救自己的伴侣！
“扔下一切，奔向虚无的天国。放弃你的梦想，独立自主的生活，自食其力的工作，还有你父亲未尽的事业，威彻斯特伯爵世代相传的家园！”
“查尔斯，你不是那种人！”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爱上你，我关注你好几个月，我了解那个查尔斯·泽维尔！他不是个懦弱的家伙！”
流血的手指颤抖着屈起，就像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挣扎着试图站立。脆弱的喘息敲打耳膜，因过度使用喉咙而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在艾瑞克听来有如天籁！
“……你……你……保证……？”
“我保证！”立刻抬手，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以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妻子在天堂的灵魂保证！相信我，查尔斯！”
“请相信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但在艾瑞克看来足有几个世纪的光阴。书架墙上传来细微而激动人心的木质机关开阖的声音，作为入口的书架再度翻转。
立刻把一只脚卡在入口，艾瑞克立刻从地毯弹起来，用最轻的动作，最不具攻击意味的姿势，和平生最快的速度挤了进去。
可是，下一刻他愣住了。
美国人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全部心理建设，不管看见什么都不会惊讶。
然而，天意莫测。
他曾从老罗伯特和查尔斯的前任贴身男仆肖恩•卡西迪口中听说过这个房间。
泽维尔家族的藏书房，历史长达数百年。房内曾有数不清的藏书，可惜大多被马科尔父子变卖。只有书架间立着阿波罗与达芙涅的雕像，据传是贝尼尼的作品——它们是威彻斯特伯爵家世世代代引以为傲的收藏，那对贪婪的父子未敢染指。
但让艾瑞克愣住的，绝不是马科尔父子的贪婪。肖恩曾经告诉过他泽维尔家族的藏书房还有一个别名：阿波罗厅。以光明之神和他的吉祥物为装饰主题，家具上雕饰着精美的月桂花纹，天花板绘着宏伟的阿波罗壁画。
晨曦的薄光下，俊美的阿波罗在书架间追逐着美丽的达芙涅。
他即将达成所愿，健美的手臂竭力伸展，再飞奔几步便可擒获心爱的姑娘，就像他的父亲宙斯对无数美人的做为。占有他们的身体，而后用容貌、权势、身份、威吓、孩子……让他们属于他，成为众神之王情史中一道艳丽的花边。
与父亲不同，阿波罗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一心追求这位川泽仙女做他的神后。他的目标触手可及，大理石雕筑的英俊面孔残留着一半惊喜，另一半已然转变为悲恸。
达芙涅在即将被太阳神擒获之际，向父亲河神珀纽斯乞求，将自己变成一棵月桂树。“她的秀发正化为树叶，双臂正生成枝干，轻盈飞奔的腿脚，如今变成不能动弹的树根，钉入大地。”（《变形记·阿波罗与达芙涅》古罗马，奥维德）
这尊达芙涅的雕像与常见处理不同，即将化为月桂树的达芙涅，脸上没有脆弱或者绝望，哭泣或者忧伤。她那么平静地回头望向追逐者，脸上有一种决绝，难以描述，然而震慑人心!
在天顶那副壮观的，九位缪斯女神环绕阿波罗太阳马车壁画笼罩之下，她那张决绝的脸似乎述说着：“即使你是宙斯的长子，太阳荣耀的主宰；即使你铲除巨蟒皮同，功业举世讴歌；即使你英俊无匹，无愧光明之子；即使你庇护着文化与科技，统帅九位缪斯女神；即使你真心爱着我，视我珍贵逾越眼珠……”
“‘不’——面对强制的追逐，拒绝永远是我的回复，我的答案永远是‘不’！”
不自觉倒退了一步，背脊抵上重新闭合的书架墙。视野恢复正常，艾瑞克看见他的Omega正蜷缩在达芙涅雕像脚下。
他立刻来到他身边，抱住他，将抑制针剂推入沾染血迹的惨白皮肤。
注射的方式比传统的口服见效更快，他不能让查尔斯再拖延下去。
然而这仍需要时间，在抑制剂发挥作用之前，Alpha的信息素似乎更为严重地刺激了查尔斯。他已经近乎失去意识，身体在本能驱使下缠上自己的主人。
呼吸很快变得粗重。虽然在进入房间前，已经做好准备，服用了大量抑制剂，这种诱惑对一个Alpha仍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不愿践踏查尔斯仅存的信任，艾瑞克发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熬过抑制剂发作前的时间。犹豫了一下，他将他的Omega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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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被烧得通红，同时眼泪不住地滚落，低声重复着呓语：
“……为什么……兰谢尔……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吻去掉落的泪，艾瑞克·兰谢尔对自己的心说：
我是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