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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The golden years 流金岁月 番外篇 狂怒之城 整理修改版

狂怒之城

文太多太长,找前后文太麻烦?点这里!作者文集链接整理总目录

没时间撸新篇就拿这个将就当过节了,开篇先甩两张文中提到的现实风景






01

残破的罗马柱撑开天海。

人面狮身像和地中海的波涛匍匐在它脚下,苍穹为它加冕,亚历山大之城向世人展露饱经风霜的傲慢容颜。

“让我们为合作与和平干杯!”

在亚历山大古城繁忙如建筑工地的考古现场,美国总统特使保罗•尼采向古老王国的新执政者举杯。

“英国人和法国佬在沙漠蛮横‘画线(指国界)’的历史已经过去,美利坚支持你们!”

香槟碰撞,泛起白沫,遮去各自嘴角宾客尽欢,言笑晏晏下的谋算。

不能让伦敦和巴黎继续掌控中东,是莫斯科和华盛顿的共识。当然,欧洲的旧势力也再没有力气攥紧这片沃土。如何填补权力真空,如何拽住那些烈性的犹太野马,如何在俄国人认定的后院划定势力范围……或者,干脆就让那个桀骜不驯的埃及人当块硬骨头,顶在西伯利亚熊的喉咙?

调停苏伊士运河之战,真不是一桩轻松差事。

【所以必须请老师出马!】

刚刚抽出飞羽的天鹅在白狐身旁拍打翅膀,皮肤白皙,挎着草帽的少年向尼采端起素描板。

“尼采老师,看!我画的亚历山大港遗址。”

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下巴也不歪一下,尼采板着脸越过弟子。

“尼采老师~”

【闭嘴!没门!滚!】

银狐一尾巴把小天鹅甩到一边。

天鹅耷拉着翅膀,查尔斯耷拉着他的卷毛,一样垂头丧气。

4年前,艾森豪威尔击败麦克阿瑟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最终入主白宫。恰巧在那一年,13岁的查尔斯跳级入读格林威尔法学院,转投韦尔奇老师门下。这让尼采老师勃然大怒,他咆哮着:“艾克(艾森豪威尔昵称)抢了麦克阿瑟的总统位置这种小事就算了。他的向导韦尔奇居然还跟我抢弟子,绝对不能忍!老子不干了!”辞掉议会和国务院所有职务,回到春田农场隐居,发誓只要艾森豪威尔还在白宫一天,就绝不回华盛顿任职。

查尔斯想方设法为两位老师说和。这次混进中东考古旅行团队在佩特拉与尼采老师制造巧遇,又借着苏伊士运河战争的机会,怂恿一向关注中东事务的尼采老师接过特使任务,帮忙协调。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

可谁知道尼采老师余怒未消,还是没能成功……

“泽维尔先生,你不舒服吗?太阳这么毒,你们向导怎么受得了?回去吧,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看见查尔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有个口音怪异的声音立刻兴高采烈起来。

瞥一眼那个开罗塔派来陪同,好像叫“哈菲兹”的少年哨兵。对方一改一开始的一脸敷衍,两只眼睛都好像开始放光。

真是的,又不是自己叫他们派人作陪。满脑子想着【人总得有点梦想,万一你跟那个美国小向导绝对适配呢】的可是开罗塔的人!

“还好吧,这顶草帽挺管用的。我不累,我还想去开罗大巴扎呢!”恶趣味地冲对方笑了笑,看着埃及少年垮下表情才接着往下说:“听说那里手工首饰不错,我想给我的女孩买些礼物。”

哈菲兹表情变化精彩极了。好像眼前的人一下子从不受欢迎的转校生变成了同寝室大通铺的哥们。他带着查尔斯,还有他的保镖罗根,猴子一样灵活跑起来。穿过皮肤黝黑的劳工,绕过高高堆叠的椰枣,翻过垂着绚丽地毯的低矮土墙。沿着开阔马路,跳上叮叮当当行驶的有轨电车后座,穿过近代英国人仿建的灯塔和醒目的赭红铁路桥,就到了金湾行宫改建的室内集市——开罗大巴扎。

这处巴扎(阿拉伯语:有顶棚的市场)占地广阔,足以容纳一个小国。连绵不绝的顶棚笼罩着65条街道和4000多家商店,三条室内电车路线四通八达,连接庞大市场。哈菲兹带他们来到饰品区域,查尔斯为瑞雯选了一套银艺精湛的许蕾姆宫廷风格首饰。月光石、青金石和琥珀交替镶嵌星月连缀的耳环和项链,还有一顶高耸发梳。华丽大气,是瑞雯最喜欢的类型。送给罗根一把不错的弯刀,替哈菲兹挑了一串绿莹莹的橄榄石项链。

一直到走出大巴扎,埃及少年还在耳旁不断用阿拉伯腔浓厚的英语聒噪:“送跟眼睛一样颜色的珠宝女孩子会喜欢吧!”,“女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啊?”,“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啊!你怎么跟你的女孩相处啊?”

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查尔斯举起刚刚淘到的古董印章戒指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看磨损和工艺像是娜克希迪尔时期的遗物,看形制可能属于某个下级帕夏鲁克,看装饰风格,主人可能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基督教背景家庭……德米舍梅吗?

(不敢放太远的注释:

许蕾姆和娜克希迪尔:都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埃及在近代所属的王朝)女权时期(后宫势力强大,皇后或者皇太后掌握大权)的代表人物。

帕夏鲁克:奥斯曼土耳其行省级军事或者行政主官的头衔。

特兰西瓦尼亚:罗马尼亚中部地区古称。

德米舍梅: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时期一种募兵制度。从帝国各地(多为东欧和巴尔干的基督教地区)征收男孩,强制改信伊斯兰教,并加以严格训练和教育,长大后加入苏丹近卫军或充当近侍文官。其中不乏成为重臣者。)

查尔斯思考着。阳光斜斜打在戒指上,戒指中心圈出一片暖色天空,亚历山大古城的黄昏那样宁静又美丽。

戒指圈定的天空闯入一蓬惊鸟,四处慌张飞窜。胸口突然悸动,心脏和大脑都隐隐作痛,每一寸皮肤都好像在席卷北美的暴雪下战栗。这是不祥的警告,还是……查尔斯忍痛抬头,罗根正警戒地望着远处,天边夕阳正转成血色。

发生了什么?

“泽维尔,我弄到了诺拉剧场的贵宾票,开罗最火的肚皮舞明星!演出马上开场,机会难得,你们快跟我来!”

哈菲兹演技堪忧,装出来的欢快语气根本压不住僵硬,和急着让自己离开的眼神一样明显。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说话,骚动突然从大巴扎另一端爆发。尖叫、沙尘和掀到半空商品一起乱飞,商铺翻倒,凉篷垮塌,人群和受惊的鸟群一样逃散,好像一头雄狮闯进了街市!

罗根立刻把两个少年拽到不起眼的角落,伸出钢爪,守住狭窄道口。哈菲兹看着少年向导一副再不老实说话我就脑你的眼神,挠着头发,认命交代。

“塔里刚刚通报,说是特拉维夫塔新上任的首席哨兵马克思•艾森哈特(以防万一的注释:都知道这是老万的原名吧)杀过来了。嘁,谁知道犹太人又在发什么疯。多半是被逼着停火不爽吧!我本来说我先上去了,塔里不许。毛希丁首席命令我必须优先保护你,‘外宾不容有失!’快走吧!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还得赶紧回来帮忙!”

“不对……”查尔斯敲打额头,接收消息:“美联社中东分部的记者精神交流频道‘说’,停火之后,一处埃军阵地报复性炮轰了以色列边境的居民点。艾森哈特的妻子,也是他的向导,还有不满周岁的女儿死亡。艾森哈特不顾停火协议当场掀了埃军阵地,但是好像肇事军官逃了,艾森哈特正执意追杀。开罗塔和特拉维夫塔正在紧急磋商。”

哈菲兹眉毛一挑,好像把粗口硬生生咽回去。他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那人会上军事法庭的!犹太人就不能等埃及开军事法庭吗,居然一路追杀到亚历山大城……这是几十万人口的大城市,这里是闹市区!他准备误伤多少平民?哎,泽维尔你去哪儿!”

“我们先去拦住他。”小心抽出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查尔斯对哈菲兹说:“我‘听’到开罗塔的增援还远,两个哨兵一个向导搭配总好过你一个人硬抗以色列的首席哨兵。如果你身为军人不敢抗命,就看着我和罗根行动好了,我们不连累你。”

又抢着转头对罗根说:“艾森哈特死了妻子和向导,可能正处在精神狂乱状态。对附近觉醒者的存在只会更敏感,我们距离他太近,没法保证安全。反正都不那么安全,不如合作直接拦下他。你说是吧,罗根!”

面对保镖的无奈瞪视,查尔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02、


惊慌失措的人流如溃堤的洪水四处逃散,有人却逆流而上。

人潮朝着视野迎面扑来,又像浪潮一层层散开。在他们散尽的尽头,哈菲兹的视线捕捉到老对手的背影。


“大磁铁!”他大声喊:“有什么不满去开罗塔!我不会让你在埃及的大街上乱来!”

对方和他看上去好像大了一圈的鲨鱼不为所动,就像什么都没听见。

“给我停下!”哈菲兹冲上去,无数铁雨迎面扑来!

埃及哨兵挥手,同样密集的沙雾腾起。沙雾与铁雨冲击,发出自然界雨雾绝不会产生的金属噪音。

突破沙雾,锋利铁雨锐减。再一翻手掌,沙砾仿佛获得生命,爬上哨兵皮肤,聚沙成铠,紧簇密度,坚固足以阻挡子弹。凭借这副沙铠,哈菲兹轻松拦下这轮攻势。

“跟大磁铁过招就是麻烦,每回都得先抖落半天铬砂……”不满地嘟囔两句,哈菲兹撇了撇嘴角:“这回看我的!”

扬起在脚边的沙尘好像有了生命和头脑,包围犹太哨兵双脚,伸出利爪袭击脆弱的脚踝。就像哈菲兹的沙蝎偷偷潜到鲨鱼腹下,扬起毒钩。

道旁房屋生锈的铁皮雨水管倒下来,瞬间展开,化为铁蛇一样的屏障。艾森哈特也终于停下来,回头看向哈菲兹。

看我就好!快看我快看我!那个美国保镖呢,快上啊!不会蠢到这种机会都抓不住吧!哈菲兹用眼角余光瞟着在自己牵制注意之下,悄悄在艾森哈特身后举起利刃的身影不断念叨。

突然,数不清的影子立起来。哈菲兹立刻警觉,他不认为这种地方可能有这么多蛇。影子齐齐倾斜到某种程度,就像整齐举起长矛,蓄势待发的罗马步兵方阵。

一阵破风声,紧接着金属碰撞的剧烈嘈杂,让好大一片地面都震动起来!烟尘散去,无数钢枪在地面扎成两个枪圈,就像两只遭遇强敌,竖起钢针的刺猬。

但是它们都落空了,枪圈中心只有灰尘和破碎的地面。视野好像水面晃动,他的视线也像隔着水面看水底的游鱼,无法确认对手的正确位置。

“向导。”犹太哨兵说。


“向导。”透过哈菲兹的眼睛,查尔斯看见那头人形凶兽,以色列的马克思•艾森哈特中尉说。

视野里的哨兵瘦削又高挑,血污涂满他的脸和双手,在军服上涂抹触目惊心的图案。发黑的血渍和看不清形状,也让人不敢细想原型的细碎肉屑黏住头发,遮挡了面孔,只有一双眼睛透过血发,闪着血光——就像游荡在加拿大荒原的狼。

是的,比起人类来,他更像一匹直立的独狼。

按住乱跳的心脏,查尔斯努力调整呼吸,自己不应该那样惧怕。

【就是现在!】

趁着哨兵分神的一刻,一个沙球在身后隆起,哈菲兹挥手让它滚带蹦,飞出老远。

“别在大街上动手,要人就跟我来!”

埃及人喊道,犹太人沉默转向。几道身影飞快穿过市场,越过铁桥,奔向不远处的亚历山大古城遗址。

查尔斯已经“通知”在场考古学者带领工人撤退,繁忙如工地的考古现场如今空旷寂静。

追逐的身影穿过黄沙,逐渐在真正的视线下显影,查尔斯看到那匹独狼追了过来。

哈菲兹在对手前面,沙砾在脚下组成薄型滑板,带着他飞奔。

“哈!”确定犹太人进入预定范围,他猛地向下挥手,坚实的沙地立刻变成激荡的洪流。以艾森哈特为中心,橄榄球场大小的土地全部沸腾起来。好像地面只用一秒,从固体变成了液态!

没有一滴水的沙浪澎湃高涨,露出罗马柱头,还有更下方的石像、地基和考古探方。这是一大片正被考古队挖掘清理的废墟,一个十几米深的巨大深坑。哈菲兹聚拢四周黄沙,填进坑内,就是一个天然陷阱。

他们很难与以色列的首席哨兵正面对抗,但艾森哈特不熟悉亚历山大地形,无法准确预判。不断干扰,让对方意识到向导存在和威胁,引诱他追击,让他踏进陷阱,查尔斯和哈菲兹的计划成功了。

犹太哨兵陷进流沙的陷阱里,无法保持平衡。好像一头鲨鱼陷在流沙里,无处借力。无数泥沙状的,无法被攻击也无法被伤害的蟒蛇,一条又一条涌上来,压住肩膀,缠住手脚。哈菲兹收紧手指,用尽全力把他压在流沙里。罗根飞扑过来,冲着唯一露出的头颅砸下去,只要重创艾森哈特,或者让他失去意识。他们就赢了!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查尔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隐藏在考古工地一角的临时房间,通过哈菲兹和罗根的眼睛观战,沙尘乱飞中什么也看不清。肩膀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疼痛,让他不自主地痛得蹲下去。

发生了什么?诧异地扭头察看肩膀,衬衫洁白如新,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或者任何被攻击的迹象。

接着他听见哈菲兹惊呼,罗根怒吼。再回眼,场中战况突变,艾森哈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困。独狼正用左手掐着哈菲兹的脖子,右肩看上去怪怪的,右手软绵绵的,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垂在身旁。

那是肩膀脱臼?不,看上去还不止这些……

艾森哈特在那个瞬间活生生扯脱了自己的右臂,掐歪了自己的锁骨,让肩膀和身体变形,只为逃脱流沙的枷锁。

他正钳住哈菲兹的喉咙,就像一匹咬断自己前爪的独狼反噬猎人。

罗根扑向他。犹太人一转头,双目凌厉,突然从战士变身巫师。罗根被磁力的魔法悬在半空,他浑身抽搐着,好像被雷电击中。他的钢爪和哨兵脱臼的右手一样软绵下垂,就像刚煮过的面条。接着,面条变成灵蛇,随着巫师的节奏舞动,转过头,毫不留情地在主人身上钻出十个血洞。

“罗根——”查尔斯急红了眼眶。都是他的错!明知道犹太首席哨兵是个强大的磁控者,对上浑身骨骼覆盖金属的罗根,绝对是个克星,可他还是让罗根协助偷袭。

再也顾不上别的,查尔斯立刻催动尚不熟练的D级能力控制。小天鹅冲出隐蔽所,飞速掠向鲨鱼。

快——快!要控制一个人,就必须尽快接通他的大脑,掌管他的思维。查尔斯用精神波驱动天鹅凌空俯冲,穿透鲨鱼,瞬间进入哨兵的脑袋。

“啊——”下一刻,查尔斯听到自己惨叫。

泪泪泪——血血血——尸体尸体尸体——

无穷无尽的苦难悲戚与数不尽的绝望铺天盖地涌上来,就像最剧烈的精神攻击侵袭少年向导。

查尔斯似乎在一瞬间失去意识,等意识再度清醒已不记得看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躺倒在地,泪流满面。

望向窗外,犹太哨兵已经大获全胜。哈菲兹倒在他脚下,不知道生死,罗根被他扔出老远,在碧蓝的地中海溅起浪花。被流沙牢笼监禁的罪人,一路惨叫着被拖向刑场,身后留下十道拖长的血指印。小天鹅再度倔强起飞,不屈不挠地再度干扰。

哨兵冷冷看着天鹅。

不祥的触动从手指传来,查尔斯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他顺手把淘来的古董纹章戒指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必然是金属质地的戒指被磁控者操作,扭曲着,不顾一切地变形紧缩。查尔斯在惨叫之前,听到了手指骨头断裂的声音。


03、


被惨叫和剧痛包裹,查尔斯再无力反抗。他只能蜷曲身体,看着犹太哨兵用眼神和满天利刃凌迟仇敌,很快,对方就不成人形,传出不像人声的惨嚎,留下一些不断抽搐的血块。

溅上血珠的脸再度立起来,查尔斯看到那副令人窒息的血色面孔转向了自己。是错觉吗?似乎一瞬间,他们视线相交。

但那股杀意绝不是错觉,17岁的查尔斯第一次认真思考“死亡”这个单词。

勒断指骨的纹章戒指蛇一样从指间溜下来,浮在空中,在查尔斯眼前变成一把匕首,雪亮锋刃直指眼眸。

可它就这样停了下来,一种悬在死亡边上的感觉,让查尔斯非常陌生。

那个哨兵的样子变得好奇怪。他的鲨鱼更奇怪,甩着尾鳍,不断在空中狂躁乱舞,在小天鹅面前不停地翻腾。

白狐疾速降落在天鹅和鲨鱼中间,一甩蓬松尾巴遮住幼鸟,一亮獠牙向鲨鱼咆哮。鲨鱼立刻还击,却无法动弹,一匹稳健的单峰驼宛如沙丘压住尾巴。

鲨鱼挣扎咆哮,一头雌狮张嘴钳住下颌。用美洲虎捕猎凯门鳄的技术,头颅一转就扭断脊椎,再一甩,把鲨鱼掼在地上,摔得肚皮朝天。十数条人影扑上去,按住倒地的哨兵,亮出塑胶镣铐和磁控装置,横行半个埃及的犹太人终于伏法。

“感谢尼采阁下和毛希丁阁下鼎力相助!”

特拉维夫塔首席向导,以色列外交部长梅厄夫人带着她的狮子向美国与埃及两国向导首席微笑致意。

“艾森哈特中尉因向导和妻儿惨死,导致精神崩溃,能力紊乱,造成的普通市民损失,以色列承诺全面赔偿。伤员,特拉维夫负责救治。至于肇事双方,就由两国军事法庭各自审理如何?我会将中尉押回特拉维夫,由以色列召开军事法庭严审。事件的罪魁祸首就交给你们,同样希望埃及政府严惩。”

容貌严肃,甚至严厉的妇人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肉块说。

“普通人谋杀觉醒者,特别是向导,是需要提交哨兵与向导联合大会审议的严重事故,希望开罗方面谨慎对待。”

开罗塔首席向导毛希丁仿佛永远柔和微笑着的面孔有些僵硬。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自己说话。

“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有人替他怒吼。

保罗•尼采本人没有出现——他一到现场就一头扎进考古队的临时房间,去查看弟子的伤情,他的精神向导,那头疯狂的白狐代替他破口大骂。

“那个疯子重创了一名美国向导!美国公民的血不能白流!我可不是被你们逮住兔子尾巴不好行动的埃及人。如果你不再指望在纽约和华盛顿演讲,在国会慷慨陈词,在电视台和电台播放以色列的宣传材料,你尽可以就这样带着你那条FUCKING鲨鱼溜掉!”

在场的犹太人和埃及人都有幸得见刚毅远胜男子的妇人脸色如此难看。可惜未能持续太久。在只有高级向导可见的视野内,奇异的变化开始发生。

没有实体的银色细沙从少年向导和闯祸的哨兵两人身旁出现。闪闪发光,就像星星落下的辉末。它们组成银光的细浪,向着对方不断延伸。随风腾起,又变成水晶的细枝,一蓬又一蓬,一丛又一丛,向彼此的方向蓬勃生长。天鹅和鲨鱼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像他们彼此遗失了太久。

【绝•对•适•配——】

一个单词在三位首席的精神通道内同时闪现,三位杰出的高级向导同时发现自己遇上了十年难见的奇迹。

梅厄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尼采一张面孔更加阴晴不定,毛希丁的表情日后被当时恰好苏醒的哈菲兹形容为好好地在一旁吃瓜看戏突然被吓得瓜都掉了。

杀意在尼采心头蔓延。绝对适配,那是不可能拒绝的。难道要坐视查尔斯被那样一个鲁莽又残暴的蠢货带走?

杀意如洪流奔涌,只有一些看上去最弱不禁风的东西能够阻止。

【老师……】

虚弱的声音和主人一起在他怀里蜷缩,微微发抖,就像当年那个扯着自己衣角的委屈的孩子。

【好疼……】

忙收回精神力量,专心为弟子疏导神经,减轻痛苦。

【罗根他……】

【管那个傻大个做什么,有人捞他去了!他怎么不拦住你?你傻他也傻?】

骂得弟子低头不语,以掩饰自己的动摇。不合适,太近了……如果照查尔斯的记忆,那个哨兵把自己的肩膀弄脱臼,就会让查尔斯痛得蹲下去。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现在就了结他,查尔斯多半也会伤得不轻……绝对适配就是麻烦!

【尼采阁下,】那个犹太妇人“说”【艾森哈特中尉因为妻子兼向导,还有女儿突然被杀,深受刺激。为了防止他再度能力失控,精神混乱,我刚才替他疏导了意识,副作用是不会保留最近几小时的清晰记忆。擅作主张,希望您不会介意。】

【刚刚我们都亲眼所见。在最疯狂,精神最紊乱,意识最混乱的时候,艾森哈特中尉主动停止了对那个小向导的攻击。否则,我们很可能都赶不上了。】

哈,精明的女人,精明的向导!

抚着怀中柔软的发丝,尼采不再出声。

哨兵每一分钟都可能阵亡。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数日之后,在以色列军事法庭附属拘留所,国防大学的同学埃迪•布洛克准尉向哨兵转述来龙去脉,自然漏掉了他绝不可能得知的尼采的打算。

“是埃及人先挑衅伤人!哨兵为向导报仇,男人替妻子和女儿报仇,就和摩西的戒条一样天经地义!塔里和国防部都没人想追究,大家都说你干得漂亮!只是杀到了大城市的大街上,伤了几个美国人,伤亡了几个平民。事情闹得太大了,总得做做姿态,给国际舆论一个交代。”

“拿掉首席哨兵头衔,军衔降两级,军事法庭判刑三年,大概会这么处理。只是坐牢三年,军衔以后有的是机会升回去。哨兵首席的位置,塔里让我暂时代理,我才不干!除了当代参孙,那位置还能是谁的?”

“只是这些?”

哨兵突然开口。双手被塑料镣铐锁在身前,好像被绑住的猛虎。阳光射进牢房,把铁栅的阴影打在脸上。

“在亚历山大,那天……还有……”

醒来之后,哨兵总是感到困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就像无意间弄丢了祖传的珍宝。

“没什么啊……只是,夫人和另外两位首席安静了好久,表情看上去怪怪的。”

沉默许久,挥去最后一丝不解,马克思•艾森哈特准尉转回正题。

“像我这样的战争机器,坐牢蹲三年太浪费了。替我转告国防部,我从奥斯维辛逃出来以后,在乌克兰呆过两年。那时候俄国人痛恨德国佬,马克思、艾森哈特这类贴着德国标签的名字,在当地没法生存,收留难民的组织替我改了名字。后来我也是拿着那个名字的护照,来到以色列。在证件和文件上面,那才是我的真名吧。”

“判处马克思•艾森哈特准尉三年监禁。让我拿回那本护照,用那个身份注册一位新的国防军军官。只要不是公开场合,什么任务都可以出,什么活都可以干,随时被牺牲掉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

“喂,马克思——”

截断同学的好意,声音和灰蓝眼眸一样缺乏温度与生气。

“从今以后,叫我艾瑞克。”


“艾瑞克•兰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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